曹文轩的七色花阅读全文,蓝花曹文轩赏析

天空上盘旋着乌鸦,在夕阳下映出成群的阴影,夏苍接起一片空中散落的羽毛,漆黑的纯色将他的思绪送回了多年前那个昏暗的下午。

帝国的前途是黑暗的。

几乎每个帝国子民都明白,这个腐朽巨物已经拖拽着它那残破的躯体前行了太久太久,曾经由它推动过的历史即将在它的身躯上碾过。

张开双眼,重新面对空无一人的广场,地上仅有的车辙印也不知何时消失无踪,夏苍叹了一口气。

这是尹文镇唯一的火车站,曾经车水马龙,来往行人商贩络绎不绝,只是好景不长,十年前发动的尚维革命撕裂了整个帝国,将帝国的最后生机彻底葬送。

动乱导致的人口外迁使得尹文镇逐渐破败,直到今天,这里的火车站已经有足足九个月没人使用过了。

呜——

远方的汽笛声把夏苍的思维拉回现实,他抬头望去,是从王都到来的列车。

多年之前,夏苍亲自将他的妹妹送上了这辆吞吐着浓烟的钢铁造物,而如今,他的妹妹为了躲避战乱,再次乘着这辆列车回到了她的家乡。

在钢铁与枕木的碰撞声中,列车缓缓停下,一名身穿白衣的少女夹杂在三三两两的旅人中,踉踉跄跄地向夏苍走来,正是他的妹妹,夏穹

迫不及待地将行李递给夏苍,活动了一下被沉重的背包压到酸痛的肩膀,她抬起头,向夏苍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哥,我回来了!“

夏家,原本是尹文镇中一个颇有名望的家族。夏苍的父亲是尹文镇的上一任镇长,在尚维革命发动后,他被调往王都,随后数年都再无音讯,夏苍的母亲从此积怨成疾,不久便离世而去。由于这场变故,身为家中唯一成年人的夏苍不得不放弃了学业,开始接管起父亲遗留下的资产,他的妹妹也得以顺利进入大学深造。

时间一晃便过去了三年,王都成为了革命军与帝国交战的前线,驻扎在尹文镇的帝国军队增援王都时从这里掠夺了大量财富,使得原本就逐渐萧条的尹文镇更加破败,夏苍也因此破产。

所幸,因为家产被洗劫一空,所以随后到来的革命军并没有为难夏家,夏穹也得以从被封锁的王都中逃离。

“咦?这家杂货铺关门了吗,我以前用的文具都是在里面买的。“

“这家熟食店我记得,他家买的卤鸡爪可好吃了。“

“诶?!这个服装店也会倒闭吗?我记得这个是百年老店了吧?“

回家的路上,夏穹左顾右盼,在残破的街道中辨识着曾经熟悉的店铺,活泼灵动的洁白身影在废墟间显得格格不入。

夏苍跟在她的身后,面带笑容的看着脱去了行李束缚的妹妹欢快的模样,内心久久不能散去的压抑也得到了少许的释怀。

忽然,夏穹在一间残破的建筑前停下了,在那栋建筑物门口的墙根下,有着一株含苞待放的白色的小花,生长在这种地方,这朵小花自然也和注视着它的少女一样,身上沾满了灰尘。

不过,正是在这种地方,纯洁的白才显得分外夺目。

这种小花名叫七色花,是尹文地区特有的植物,它因在花期会有七种不同的颜色而得名。但是在其未开放之时,七色花的花苞只会显现出平淡的白色。

这是夏穹和她母亲最喜欢的花,在夏家的庭院中,常年养着一片郁郁青青的七色花,每到花季,整个庭院都是七色花五彩斑斓的花瓣和母女二人欢乐的笑声。

“我以前最喜欢这种花开放时的样子,色彩鲜艳的样子好看极了。“夏穹盯着墙角的小花,温和的说:“可是在母亲走后我才发现,原来我一直喜欢的是它们没开放时的样子。”

夏苍站在妹妹身后,静静地聆听着。

沉默良久,夏穹忽然起身,看向夏苍说道:“哥,我想妈妈了。”

随后,她小心翼翼地将那朵小花采下,笑着把它放进口袋,“妈妈喜欢的是绽放的七色花,不过既然她已经不在了,那么便由我的喜好来,我们一会儿去看看妈妈吧。”

夏苍点点头,“既然你回来了,那就依你,不过她要是生气了我可不帮你,老妈最讨厌别人摘走花苞了。”

“嘿嘿,妈妈会原谅我的啦。”

看着夏穹的笑容,夏苍心底的回忆被勾起,他背起行囊,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夏穹比夏苍小两岁,在夏苍的记忆里,夏穹是一个把天真刻进骨子里的女孩子,她从来没有怪罪过任何人,也没有使用恶意去揣测过任何人,而上天也似乎看到了这个小女孩的纯真,在夏穹的生命中,也从未遇到哪怕一个恶人,宛如神明眷顾般的经历也使得夏苍和父母们都不再试图教导她提防他人,以至于在三年前夏穹提出想要独自去王都寻找父亲时,夏苍并没有反对,甚至在心里希望那位保护夏穹的神灵能够将好运分一点给自己的父亲。

夏穹一去就是三年,不出所料地没能见到他们的父亲,学业也因战乱而不甚顺利,夏穹的幸运似乎结束了,她像这个时代的所有人那样不断失去,她的心灵却在失去中变得愈加纯粹。

或许,神明所保佑的,仅仅是这颗纯真的心灵吧。

尹文镇旁山顶的神社,是镇中去世之人的归所。

洁白的花苞纷落而下,散在半人高的碑前。

夏苍庄重的将手中最后的一炷香点燃,插入香炉,一缕轻烟随着上升的微风肆意散去。

静默良久,他再次注视碑上那张黑白的面庞,随后转头,拉起正在发呆的妹妹向山下走去。

空灵的钟声开始在寂寥的坟场间回荡,从天边吹来的苍风卷起地上的落叶与碑前的残花,又裹挟着它们前往天际。

忽然风止,钟停。

悠远而又厚重的嗓音从古老陈旧的神社中传来。

“人,就像一柱香,燃尽了,烧干了,也就不存在了。就算化成一股烟升到天上,你也不能再把那个称作‘香’了。”

佝偻的老者枕着弯曲的左臂,侧卧在神社门前的青石板上,稀疏白发披散至肩头,小腿在半空中随意摇晃,似是无意间的自言自语,一双鲜红的眼眸却直勾勾的盯着离去的二人。

夏穹转过身,抬头望去,清澈的瞳孔之底泛起万年前的天空倒影。

来自穹顶的苍风再度吹起,老者干瘪的嘴角微微翘起。山间的葱林在风的吹拂下哗哗作响,仿佛奏起了来自天际的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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