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感散文随笔看了心碎,伤感散文随笔看了心碎500字!

文/赵岱青

四季更迭,年复一年。

每一轮季节有每一轮的风景,即使是方寸小院,即使是窗口,只要活着,就是拥有。

燕子来了,破瓦罐里的石竹粉嫩嫩的开了,月季打开掌心,准备公布谜底了。母亲扶着凳子拖着一条腿,从屋内到大门口,母亲走了一上午。坐下来抬头看看天,看看院落里她亲手栽下的小花儿,端详一下因脑溢血不能自理的二哥。母亲继续向大门外拖动自己,她想去见个人,谁都行,只要跟她打个招呼,拉上两句家常更好;她想看看熟悉的田园,这一生赖以生存的黄土地,一生呕心沥血侍弄的庄稼地,她多想现在还能站在玉米地里,汗流浃背地拔草,施肥。

母亲坐在门口外的土台阶上,精神恍惚。台阶下面就是全村的菜园,母亲和二哥的菜园就在家门口,抬头可见,台阶下去走个三十步,就是村里的那口老井。母亲是不是在想,她曾趴在井沿儿上打水浇菜?是不是挂记嫂子没空浇水,菜地干了?不知道八十多的老母,眼睛还能看多远,但她出神地望着远方。曾在某时刻,一列动车钻入庄稼林里,留了一截尾巴和母亲拼成瞬间的动画。只有在冬季,列车赤裸天下,这才和母亲“城乡结合”时间久一点点。

想当初火车刚从村后通车,我曾问过母亲,你看见过火车?母亲怔了怔说,不就是一排盒子那个?真长啊,还有长虫样的,一忽闪就过去了,真快。

没出过远门一步的母亲,家门口的动车就是她看过最现代的最美最真实的风景。尽管每一年冬天我们把她接进百里外的城里住,但是她从未下楼。

母亲佝偻着瘦弱的身子,因为去年胯骨意外骨折,行走如蠕。她的心里满是劲儿,可惜的是早已支使不动自己羸弱的身体。母亲一直说她想活着,她还想通过电视看看这个世界,她还想等最小的孙子结婚,她还想看着脑溢血的二哥哪天奇迹再现,她更想多和三个闺女一起,她说闺女是亲人,即使闺女对她态度粗暴带有嫌弃的意味。其实愚蠢的母亲不知道,作为小闺女的我,嫌弃她的固执而呵斥,厌烦她。母亲的固执,是后来我感受到的,例如给她买的新衣服,快穿啊,她不舍的,留着;给她买的好吃的,在冰柜里留啊留,说等着我们下次回来一起吃;让她不要多管哥嫂的闲事,她还非要插进自己的观念;哥嫂不听吧,她还不乐意,听吧?又违背自己的意愿;让她不要管哥嫂的农活,自己保证好身体别添麻烦就好,她闲不住,哥嫂收回家的粮食,她摊开来堆回去,你看她那一把瘦骨吃力的样子,我说娘你挎不动这一篮子玉米粒啊,你就别干了,他们自己回家收拾就是。娘不听,一猛子劲儿甩起篮子……这个情景,那时候老娘已经七十几。母亲执拗着她自己的做法,不是个“痛快人”,我们做子女的想改变她的顽固不化,久而久之失去耐性,亦或许本来就没耐性。

人啊,那么多优秀的方方面面,为啥偏偏被别人记住的是不好的那一面呢?母亲一生勤劳,一生善良,任劳任怨,或许是童年苦难的日子给了母亲固执的性格,但是母亲凭借自己的固执倔强养活了我们兄妹五个,要知道,父母年轻的时候身体都抱恙很多年。一生辛苦,一生操劳,磨炼了母亲固执要强的个性,所以老了后,我们看到的是一个顽固不化的老人,而从未去想想母亲这一路走得多坎坷,从未想想漫长岁月里,农村母亲勤俭持家养成的节俭品格,我们更多的是抱怨,埋怨母亲的固执和节俭,埋怨母亲唠叨,埋怨母亲多管闲事,埋怨母亲哭哭泣泣。为了劝母亲多吃点肉菜,我们姊妹几乎用呵斥的语气,几块鱼肉在她碗里让来让去,吃饭时间就像干仗一样,时间久了,我们语气里多了“嫌弃”的成分。

谁不爱自己的娘?我们不爱。我认真的想了想,真的不爱。母亲最近几年,没少被我们哈呼,她老了,观念跟不上年轻的,她不觉得,依然想参与意见,驳她她不听,只好一遍一遍跟她解释,听懂了下次继续跟着叨叨,即使一只耳朵聋了,也不耽误她还想听听子女在讨论什么。我们说娘你老不管少事,你就别管我们怎么办事了,她轻轻一笑嘴上说不管了不管了,过一会儿就在左右我们,好歹时间久了娘说她的我们做我们的,但是娘又赚了一顿哈呼。不管娘对娘错,哈呼娘,我们姊妹几个习以为常了。可是这样的我们,一群不听话的子女,在娘的眼里还是她最亲的人。

娘啊,你亲我们有啥用呢?看看今年,你拖着腿给自己洗洗衣服,我只是象征性的回家吃顿饭,我忙着做饭您忙着让我凑到您跟前听您“告状”,您说很想跟我们说说话,我很害怕您说哥嫂不好让我难为情让哥嫂难堪,很害怕您说哪哪个事你伤心,很害怕您再絮叨过往的苦难,很害怕您总是苦苦萋萋,宁可让您受委屈我也不愿意您讲真。娘理解不对别人的话而误会别人时,我是能听出来的,娘的生活中的不快事实我也能分辨出来,但是我选择了委屈您,因为您活着的这后半生,需要麻烦众子女,我想哪怕您委屈着点也别让子女嫌弃不管。可是,如此高龄的母亲,我真的委屈了她,更是曲解了她。

父亲离开十八年整,这十八年来母亲总说没有家了。父亲在时,他们老两口相依相伴,自己种地,干劲十足。父亲离世后母亲突然失去依靠,精神上没有依赖的她免不了长久哭泣。好多年没有走出失去老伴儿的阴影,她该多么孤独无助。子孙一群,谁能代替老伴儿陪她在身边?谁能有功夫陪她说话?孤独的母亲,她的世界很狭窄,所以哭诉一下苦难的过往和诉说一下心中的不快,通过“告状”来排解孤独,通过喋喋不休来获得有人陪伴的快乐。

熬过了去年骨折的痛,熬过了子女的抱怨(骨折那天天气突变,风雨突起,行动迟缓的母亲在家门口被同村一骑三轮车的老人蹭倒),熬过了今年一季夏煎,马上就是秋收了,童年饿怕了的您最喜爱山堆一样的粮食。一生闲不下来的您,怎么突然就撒手人寰呢?您走的时候攒了很多失望吧?您最近絮絮叨叨说怕黑,夜里睡不着,经常梦到和父亲一起做饭,希望我们姊妹能留在家里陪几夜,想想我们各自的家各自的忙,谁能有空留下来?我们呵斥着拒绝了您的要求,各自匆忙离开。可是您老人家怎么就不想想呢?五一后送您回老家,我们算计着日子回家,最长不会过一个月,最近更是半月一次。就说您离开的那天,您再等两天我就回家了,两天后是小场集啊,我都是选择这天回家您是知道的。我一直忽视着您的需求,我以为我只要按时回家就是最好的孝敬,其实我知道您心里缺什么,只是我不想给,因为我还要过我的日子,我有我的苦衷,我哪里舍得功夫在家陪您听您“告状”?我最后回家那天,依旧没有耐心去听您说话,也没有理会您的诉求。失望的您说以后不用回来了,我没有听出来这话的潜在,也没把失望的您放在心上,但是晚上我猛然想起您求要蚊香的样子,于是次日早上给二姐打电话,赶紧回家给娘送电蚊香。二姐回家后,您还是跟二姐说了一样的话,以后不要回来了,这冥冥之中的暗示啊!

看看吧,满地的粮食又要收了,黄灿灿的玉米又要堆满二哥的院子,白花花的花生又要晾晒满院。您那么稀罕粮食,怎么不留下来看一眼再走呢?过不久的九月初四是您的生日,您怎么不等过了生日再走?您怕老家拆迁没地方住,我们姊妹早商量好您的去处,但是,我们不能说。

这个秋天,注定充斥着悲伤,我被初秋凉透。凉透的我思维紊乱,母亲的离世让我反复咀嚼,该做个什么样的人才能被生活温柔以待。一生勤劳又怎样?一生善良又怎样?母亲赡养完祖父母,又赡养完瘫痪多年的光棍叔公,我想能吃得人间苦为何不能享人间福?我想善良的人终究也会被善待,晚年的母亲该是幸福的,可是为何偏偏她被我们记住的是性格的弱点?晚年的母亲沉溺在过去的苦里无法自拔,每次见到我们三姐妹就哭哭泣泣。后来我记得母亲隐约说过早些年,大夫说她有郁脑,根据她很难开心的样子,我判定这个所谓的郁脑该是抑郁症。遗憾的是,我们不懂,唯有呵斥。

我忘记了我刚成家时的那个初夏,母亲背上我爱吃的菜来城里迷了路,找我找了一天;我忘记了母亲不舍得吃的花生油一桶一桶的让我带走;我突然想起我的不作为,母亲剩余的花生油让我从城里找个地方卖掉,我漠视不管;我突然想起来母亲给我洗衣服,一直洗到我结婚前……

人老了,没人记得她的好,亲情因某些因素而撕裂。人老了,活得没有尊严,辛苦一生善良一生又如何?父母远去,世上再无爹娘可喊。不完美的父母磕磕绊绊中给了我们一个家,我们却不知父母的苦字里有多少泪堆积。

人间情浅。问自己情深何处?这个世间啊,你不知道有个恩情需要偿还吗?我的心,因母亲离世而豁开永久的伤,此伤不结痂。

【作者简介】赵岱青,女,七零后,青岛西海岸新区人,个体工商户。业余时间记录生活中的真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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