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选举程序,投票前,候选人得给大伙说说,一旦他们被选上,怎么把队领导好。这是孟海的拿手好戏。他一气演说了个把钟头,天花乱坠,上纲上线,两个嘴角直喷白沫子。轮到孟春,棍打也不起来。大伙急眼了,临时组成了啦啦队,喊起来: “谁讲话?”“孟春!”“谁讲话?” “孟春!”….··孟春把心一横,任你喊破喉咙横竖不挪窝了。
“谁讲话?”“孟春!”
孟春浑身上下都冒出火来了,额上的汗珠子直往下滚,象落黄豆粒子。他想向大伙求个情,一抬眼皮儿看见黑压压的一大片,又赶紧垂下了。说什么呢,真难为人。
“谁讲话?”“孟春!”·.
喊声快把屋盖抬起来了。
孟春猛地站起,撒脚就朝门外跑。
“抓回来!抓回来!”……
青年人们都朝门外涌去。屋子里顿时乱了起来。德奎老汉站起来,走到门口,冷静地喊了一声:“大伙都回来,让他走!”
人们都回过头,不解地看着老汉。
老汉激动地说:“孟春,你听着!别以为自个儿了不起,离了你,三队塌不了天!老少爷们眼里有你,你是颗金豆子;没你,你是块泥疙瘩!”
孟春心尖儿一颤,猛然停住了脚,回头看着老汉。
老汉扶着门框,大声咳嗽了一阵,长叹了一口气说:“春哪,但愿我老头子没错看你。你心里要是有大伙,就回来;没大伙,就走,走吧!”
孟春心里“怦怦”跳着,手心里攥着两把冷汗。他转回身来,一步步走进屋子里。屋子里静悄悄的,男女老少一双双眼睛都盯着他,目光里含着多少责备、多少信赖、多少期待啊!他觉得心里一热、一酸,泪水就涌出来了。他大把大把地抓
“俺给大伙认个错儿,俺不该·…..”
德奎老汉在抹眼泪。
孟春用袄袖子把眼泪擦干,支吾了一阵儿,扳着手指头说:“俺、俺不会当队长,要是能选上,努力做到三条:口粮吃上六百斤;劳动日拉上一块两角钱;公粮缴十万斤再冒个尖儿。”
屋子里顿时响起一片掌声和叫好声。
孟海低下了头。
投票开始··
鸡叫头遍。
孟春把小本子装进口袋里,穿好衣服下了炕,转身想把媳妇的被掖严实些。不料媳妇醒了,把住他的手,愠怒地埋怨道: “天还没亮,起这么早!”
孟春说: “上山转一圈儿,早上派活儿心里好有个底。”媳妇故意逗他:“哼,刚当官儿,就不理人啦!”
孟春嘿嘿笑着,伸手搔媳妇的胳肢窝。媳妇笑得透不过气来,只得松了手。
孟春抽身出了门。
“唉唉,往后的工作怎么干呢?支书那里,孟海哥那里,保管、会计那里······奎大叔说得对,不怕!咱是大伙选的,好好干,别负大伙的心……”
三队长孟春,民主选举上了台,不多不少干了七个月零七天,就玩不转了,按着葫芦瓢起来,顾头顾不了腚。把个小伙子难的, 吃不香,睡不甜,一夜间添了白头发。巧云疼女婿,高低不叫干了。他心一横,撩挑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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