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哥哥带着男人走进姐的屋子。姐姐哭喊着,声音湮没在夜色中

半夜,哥哥带着男人走进姐姐的屋子。

姐姐哭着喊着,声音湮没在夜色中。

哥哥拦下要进去查看的我,在门外来来回回数着手上的钞票……

一、

我家里有五口人,爸爸妈妈哥哥姐姐还有我。

我被带回家那天,哥哥高兴坏了,抱着我不肯撒手。

姐姐也很开心,站在一旁眼巴巴看着,却也不过来表情很是纠结。

终于,姐姐下定决心探手想摸摸我的头。

啪!

姐姐有些黑的小手被哥哥狠狠打了回去。

啪!

妈妈的一记耳光又随之而来:“就知道玩!还不过来端饭!”

姐姐刚比桌子高一点,端着盘子的手被烫的发红。

因为个子矮又被烫着了,盘子没放稳 ,一小半菜洒到了桌子上。

妈妈骂了一句随手拿起扫帚就抽了过来,不过被姐姐娴熟的避开。

只是妈妈看到更生气了,追着姐姐满屋子跑,姐姐腿短,还是被逮住打了好几下。

“我在大门口就听见幺娃哭了,你咋又打她?”

“这死娃子把饭洒了,赔钱货!”

妈妈抬起手又要打,被爸爸拦下:“莫打了,菜都凉了。幺娃,去洗洗手过来吃饭。”

“她还有脸吃?不干活就知道玩,今天不许吃饭!”

姐姐委屈的掉眼泪,又不敢哭的太大声,缩在角落小小的脑袋不住的往饭菜上瞟。

哥哥一直抱着我玩,仿佛家里的事情和他无关一样。

吃过晚饭,饿着肚子的姐姐又被妈妈喊去洗碗。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饭菜被吃的干干净净,一点都不剩。

我忍不住盯着姐姐看,生怕她饿的手软,又把盘子打了。

夜里,哥哥闹着不让我回去,说要抱着我睡,妈妈不许哥哥便哭。

妈妈哄了好久,最后答应让我睡在外屋,哥哥抬头就能看到我。

而姐姐,妈妈没说让她回去睡,她缩在椅子上不敢动。

马上要过年了,夜里越来越凉,就着月光,我看到姐姐小小的身体不停的发抖,不知是饿的还是冷的。

渐渐地,屋子里传来细微的鼾声,一个高达的身影轻手轻脚的走出来。

是爸爸。

爸爸不知道从哪拿出来一块馍,又倒了杯热糖水给姐姐吃。

黑夜里,我听到姐姐轻轻的笑了。

爸爸走前,把两个椅子头对头放在一起,又把自己的军大衣拿出来给姐姐裹着,抱在椅子上睡。

又过了一会,里屋爸爸的鼾声也传来。

姐姐爬下椅子,偷偷的走到我身边摸摸我的头,然后终于满足的回去睡着了。

没过几天,新年到了。

哥哥穿着新衣服跑来问我好看不。

妈妈笑着说:“他懂什么。”

姐姐依旧穿着洗的发白的花袄。

爸爸和妈妈说:“给幺娃做个新袄吧,有点短了。”

“嗯,做呗。”妈妈瞥了眼姐姐,不情不愿的回答。

终于在过年这天,姐姐穿上了新袄。

这是我来这个家这么久,头回看姐姐这么开心。

这天要去奶奶家拜年,爸爸也不知道要干嘛一早走了。

妈妈给我留好了饭,也带着哥哥姐姐出门。

可是过了没多久,姐姐回来了,衣服脏脏,脸哭的也脏脏的。

前天刚刚下过雪,姐姐黑黢黢的小脸格外显眼。

妈妈临走前插上了大门,并没有锁,可是把屋子的门锁了。

姐姐进了院子,推了推门没推开,等了一会儿冻的直跺脚,灰头土脸的来到我的屋子,抱着我缩在角落。

中午我把我的饭分了一半给姐姐,姐姐没有吃,可是她明明肚子咕咕叫。

终于,晚上爸爸妈妈他们回来了。

我被姐姐抱着睡得正香。

爸爸发现门朝外锁着,问妈妈姐姐哪去了?

妈妈也慌了,高声喊起姐姐的名字。

“一块钱,就一块钱车钱!你为啥不让幺娃坐车!这一整天又冷又饿的,幺娃也不知道在哪!”

“我哪知道这次就要钱了,以前都不要。”

听到他们的声音,我跑出来告诉他们姐姐在我屋里。

爸爸最先冲过来,却怎么也叫不醒姐姐,最后在额头上一试:“发烧了……”

那晚,爸爸和姐姐都没回来。

第二天中午,他们还没回来。

哥哥问妈妈:“妹妹是不是冻死了?”

“冻死才好呢,我就不该生这个赔钱货,这看病得花多少钱!”

这话刚好被进门的爸爸听到:“幺娃,不太好……”

二、

那天爸妈吵得很凶,哥哥抱着我躲在院子里不敢进门。

最后,爸爸还是带着一沓钱走了。

妈妈哭天喊地大半宿,嘴里不停念叨“死丫头”“赔钱货”……

又过了几天,爸爸终于带着姐姐回家了。

姐姐本来就黑黑瘦瘦的,这下看着更蔫吧了。

妈妈原本满肚子气要撒,结果看到姐姐这个样子,竟然也生气了怜惜,好生照顾了姐姐几天。

冬去春来,我也长得壮实了好多,跑起来哥哥都追不上我。

这天姐姐蹦蹦跳跳的跑到我身边,开心的说:“大黑,我终于有名字了,爸妈给我起名字了,以后我就叫小梅啦,杨小梅,好听不。”

原来是姐姐要上小学了必须得有个正经名字,不能幺娃幺娃的叫了。

妈妈很喜欢梅花,所以给姐姐起名叫小梅。

可是妈妈明明,不喜欢小梅。

哥哥很早就有名字了,据说还是爸爸找村支书起的,叫杨宏志。

不过姐姐很开心,那我也开心。

妈妈爱面子,上学第一天,把姐姐收拾的干干净净还扎了两个小辫子。

邻居张婶看见了还夸姐姐:“幺娃从前黑不溜秋的,这收拾收拾,看着也是个漂亮娃儿。”

妈妈也仔细看了看姐姐,满意的提高声音说道:“那可不,也不看谁生的。”

姐姐出门前,在镜子面前照了又照,终于在爸爸的催促下,背着深蓝色的小书包上学去了。

头几天,姐姐很开心,会和我说学校多好玩,还说自己交了朋友,以前姐姐没有朋友,只有我。

可是过了几天,姐姐就不那么开心了。

一天晚上,姐姐试探的问妈妈:“妈,我想换个书包。”

“换啥,这不挺好的么!”

姐姐低头不敢看妈妈:“同学都笑话我,说我背了个男生的破书包,我想要个粉书包,人家甜甜的粉书包可好看了……”

“咋的,这书包不能背了!天天的要这要那,你还想干啥?今天地是不没扫?你是不找抽呢!”

看妈妈要起身那扫帚,姐姐连忙抢先一步扫起地,再也没敢提书包的事。

姐姐和哥哥差两岁零五天,所以生日一般都一起过。

说是一起过,其实都是在哥哥那天过。

每年妈妈都会去镇上买一个大蛋糕,然后写上“儿子生日快乐”。

不过姐姐倒是不太在意,毕竟有蛋糕吃就是好的。

可是今年,刚好发生了书包事件,姐姐没有蛋糕吃了。

哥哥生日那天,妈妈做了一大桌子菜,还给哥哥买了新鞋子。

哥哥的新鞋子明明很多,可是妈妈说,哥哥是男孩,跑跑跳跳的鞋子坏的快。

我一直很费解,既然鞋子都坏了,为啥还给姐姐穿。

那天,哥哥端着蛋糕盘子,朝姐姐做鬼脸,姐姐别过脸低头吃饭。

我个子矮,从下面刚好看到姐姐的眼泪,大颗大颗滴进碗里。

我看到了,可能爸爸也看到了。

五天以后,姐姐生日,爸爸带回来一个粉色的新书包和一双小白鞋。

姐姐从来没穿过白色的鞋子,妈妈说哥哥穿衣服邋遢,所以他的鞋子不是黑的就是灰的。

第二天,姐姐背着粉色的小书包,穿着小白鞋,在镜子前照了又照。

哥哥过来,哼了一声,用他拿双沾满土的鞋子狠狠踩了姐姐一脚,白生生的鞋子上,多出来一个黑脚印。

等姐姐反应过来,哥哥早一溜烟跑没影了。

姐姐朝妈妈抱怨:“妈,你看我哥!”

“谁让你臭美,别照了待会再迟到,晚上回来自己洗干净。”妈妈转头又和爸爸抱怨:“你也是,买啥白鞋,又不耐脏。”

姐姐蹲下,小心翼翼的拍拍鞋子上的土,浮土拍掉了,可是哥哥踩得狠,渗在布里的土怎么也拍不干净。

后来姐姐就不太舍得穿这双小白鞋了,只是放在床底下,时不时拿出来看看。

可等她再想穿的时候,却发现这双鞋变小了。

姐姐松了鞋带,勉强穿进去,结果晚上回来脚底被卡出了大血泡。

姐姐心爱的小白鞋,就这么永远的被藏在了床底。

姐姐二年级暑假,村里搬来了一户人家,说是城里来的。

“诶你知道不,小白楼那家终于来人了。”

“是不,这楼都盖好大半年了,终于来住了?”

“人家城里人讲究,说啥刚盖好的房子有啥醛,不能住人。”

“哼,穷讲究。”

“这城里人也不知道咋想的,要来村子里养老。”

“谁说不是呢,咱们都想着挣钱去城里买大房子,这城里人放着大房子不住,来村里住土房。”

张婶路过看到小白楼有人,第一时间来找妈妈聊闲。

“咱们也看看去。”

看妈妈和张婶唠的开心,姐姐带着我去了户人家的院子。

这家人其实很好找,因为他们的房子太显眼了。

这房子并不是张婶说的土房,而是一个很好看的二层小楼,白墙红顶看着很洋气。

我和姐姐探着脑袋往里瞧,完全没发现身边来了人。

“你在我爷爷家门口看什么呢?”

来的是一个小男孩,看着和姐姐差不都大,白白净净,脸肉嘟嘟的,穿的衣服也和村里孩子不太一样。

姐姐有点不好意思,怯怯的低下头:“你家房子真好看。”

“你是这个村子里的?”

“嗯。”

“想进去看看吗?”

“啊?我……”

“走吧!”

男孩拉起姐姐,跑进小白楼里,我们两个站在里面看起来,非常格格不入。

彼时的姐姐还不明白自惭形秽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心里怪怪的,不过更多的还是新奇。

“小风,这是谁?”

一道声音传来,抬头看去,一个漂亮的阿姨站在楼梯口,向下看着我们。

三、

“妈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叫……”

“我叫杨小梅,今年八岁。”

“我叫徐乘风,我也八岁。知道了名字,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徐乘风笑起来,右边肉嘟嘟的脸颊上有个小酒窝,很可爱。

徐家爷爷是个画家,说我们村山水养人,最适合养老。

姐姐听的迷迷糊糊,只是不住的点头。

徐妈妈给我们吃了好多城里的好吃的。

“这是什么?”

姐姐拿起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问。

“这叫巧克力,我可喜欢吃啦,不过妈妈不让我多吃,说会蛀牙。”

姐姐尝了一口:“嗯,好吃!大黑你也尝尝。”

“不行不行,大黑不能吃!”徐乘风拦下姐姐:“大黑吃了会死的。”

“啊?”姐姐忙收回了手:“为啥呀?”

“我也不知道,妈妈这么说的那一定就是对的。”

“你妈妈懂得真多。”

“对呀,妈妈啥都知道。”

回家路上,姐姐边走边吃着口袋里的零食。

“大黑,你说我是应该把这些好吃的带回家藏起来?还是现在就吃完?”

我不明所以,只是陪着姐姐继续走。

“还是吃了吧,不然回家就会被哥哥发现抢走的!”

徐妈妈给的零食并不算太多,可是姐姐瘦瘦小小的全部吃完属实为难了些。

我们坐在油菜花地里,看天,看云,看翱翔的小鸟。

“我好想飞出去看看呀……”

终于,我们还是在晚饭前吃光了兜里的零食。

姐姐双脚还没迈进门槛,就听到妈妈远远的骂声:“死哪去了!一天天的就知道玩,也不来帮忙做饭,我一个人累死累活给你们一大家子当服务生!”

可明明哥哥就坐在椅子上看电视。

“赶紧洗手吃饭,吃完洗碗。”

妈妈为姐姐盛了满满一碗白米饭,可姐姐现在还哪里吃得下。

“干嘛呢,吃个饭磨磨唧唧。”

姐姐扒拉了几口,实在吃不下了:“我今天中午吃多了,不饿……”

妈妈一摔筷子:“不饿不早说,你这剩饭剩菜等着给谁吃呢!吃完,今天吃不完明天也别吃饭了!”

姐姐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吃,结果当天晚上难受的半夜才睡着。

那天以后,徐乘风就经常来找我们玩。

我和姐姐带着他去看山,看水,看金灿灿的油菜花田,还带着他去了山里我们的秘密基地。

那是一个小小的山洞,不深,不大,里面放满了姐姐的“宝藏”。

“这里只有你知道,可不许告诉别人。”

“放心,咱们拉钩。”

小小的人儿,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做出了他们最郑重的承诺。

很快,暑假结束了,徐乘风要回城里了。

临行那天,我和姐姐去小白楼送他。

徐乘风看到姐姐,白白的小脸哭的皱成一团,特别像个肉包子。

“寒假我还会回来的,你可别忘了我呀。”

“嗯,你呀别忘了我呀。”

一年又一年,徐乘风都没有失约。

这几年,姐姐长得比徐乘风还要高了,也白了许多,不再是当年那个黑黑小小的小丫头了。

一转眼,姐姐小学毕业了。

家里,爸爸妈妈吵了有史以来最凶的一架,而姐姐,也差点死在大山里。

四、

小学毕业考,姐姐考了满分。

老师说姐姐是个好苗子,初中建议去镇里的寄宿学校。

妈妈听到这个消息,立马不乐意了,说女娃上学没啥用,不如在家帮忙干活到年纪嫁人才是正理。

爸爸不同意,说一定要让姐姐读书。

那晚爸爸和妈妈闹得很凶,第二天一大早爸爸就出门了,早饭都没吃。

结果爸爸刚走,妈妈憋了一晚上的气便开始对着姐姐撒了起来。

起初是骂了几句,姐姐没敢说话,只是低头喝粥。

可谁成想,姐姐不说话妈妈反倒更气。

突然拿起墙角的扫帚就往姐姐身上抽。

嘴里骂骂咧咧还是那么几句“死娃子”“赔钱货”“你怎么不去死”……

整整一个多小时,姐姐被妈妈足足打了一个多小时。

哥哥躲在里屋,门关的紧紧的。

姐姐的哭喊声响彻了院子,我听姐姐哭的撕心裂肺,也对着屋子叫起来,终于声音传到了隔壁张婶家。

“哎呦,这是咋的啦,宏志妈你开开门,有话好说你别打娃呀。”

张婶敲了五六分钟门,妈妈许是打累了,也许是觉得闹大了丢人,终于给张婶开了门。

妈妈开门的瞬间,姐姐披头散发的向大门冲去。

我见状也跟了上去,身后传来张婶和妈妈的声音。

“幺娃你上哪去!”

“别管她,死在外面才好……”

姐姐跑的并不快,甚至有些踉跄,但是她一直没有停,她不敢停。

我们穿过了油菜花田,穿过了小溪,最终姐姐停在了秘密基地,一头栽倒,久久没有起来。

这时我才仔细端详起姐姐,七月份热得很,姐姐穿着短衣短裤,露出来的皮肤上布满了血红的印子。

额头不知道磕在哪了,乌青一片,一只鼻孔流过鼻血,蹭了一脸的血看着很是吓人。

姐姐躺在小山洞里,蜷缩着把头埋进膝盖,不住的发抖。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爬在她身边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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