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先前,我家最早迎接春节的是年画。
进入腊月,镇上新华书店和街上都有卖年画的。姐姐习惯在地摊上挑选,而我喜欢在书店里,因为书店是我每天放学的必经之路,常常拐进去看有无新书上架。我喜欢美术和文学,若发现目标,宁可饿着肚子也要把其买回,尤其对年画格外青睐。
我家一般在腊月二十九这天张贴年画,这是全家人共同参加的一项最快乐的劳动。妈妈打好一盆浆糊,我们把年画放在炕上展开,油彩光鲜亮丽,顿时,一股油墨芳香飘满屋子。这个时候年画就像绽放的花朵,瞬间,我们仿佛看到了春天。妈妈喜欢喜庆、年味浓郁、带有鲤鱼的年画,我们就把《包饺子》《放鞭炮》《年年有余》等年画贴到炕头这面墙的中央,她坐在炕中间做针线活就能看到,心里敞亮。父亲喜欢穿绿军装、胸戴红花威武的解放军新战士和有金黄玉米的年画,我们就把《送子参军光荣》《培育》等年画贴在东墙中间,推门就映入眼帘。父亲当过兵,上过朝鲜战场,他希望把我培养成为像他一样的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而我喜欢带有故事情节的连环画,于是就把《红灯记》这幅画贴在炕头墙朵上,晚上躺下侧着脸像看小人书一样欣赏。妈妈对画中手戴铁链脚镣的李玉和黑乎乎的画面显得不愉快,尤其是那些端着枪带刺刀的日本鬼子,说是太恐怖,大过年的不吉利,但大人过年都是为了哄我们这些孩子,再也没有说什么。

贴完年画,屋子里喜气洋洋,充满着节日气氛。小妹发现有两张重样年画,还有贴歪的,大家不禁一阵欢笑,热热闹闹的年就来了。
随后,父亲把大红纸折叠裁成一条条,铺展在桌面上,研墨提笔写出一副副对联,姐姐把它贴在屋里屋外的门框上。金鸡满架、肥猪满圈,自然要贴在鸡窝和猪圈墙上,祈盼一年家畜兴旺。年年做灯笼成了我的专利,我把竹子破成细竹批,用钳子、铁丝一会儿工夫就做成灯笼的骨架,把红纸裁成像切西瓜瓣形状糊在灯架上,再把上下部分贴上金色纸剪的如意圈纹,底端缀上金黄色纸线流苏,点亮时通体透红,显得喜庆吉祥。我家年年都是按照年画上天安门城楼挂的大红灯笼仿做而成,母亲说喜庆幸福,我也就不厌其烦,而且也喜欢红色,红红火火,象征阖家团圆。
有一年大队要在正月十五组织扭秧歌,以灯笼为主题,要求参加者每人做一盏花灯。一家人在胖娃娃抱鲤鱼的一张年画里找到了灵感,决定由我来做。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完成了。灯节夜晚,花灯璀璨,人头攒动,前来看热闹的人络绎不绝。家人找不到姐姐,就找鱼灯,只见一盏摇头摆尾,活灵活现的红鲤鱼花灯畅游在闪烁的星河里。围观者都说这分明就是一条活鱼,皆拍手叫好。我借着兴奋的劲,第二天画了一张“鲤鱼跳龙门”的水粉画贴在门上,我要跳出这扇门,去诗和远方。

大年初一亲属邻里相互拜年,来我家拜年的第一位客人就是对门的哥哥,他是大队会计,在南北二屯是个文化人。他进屋给父母拜完年后一边欣赏年画,一边同父亲闲聊。他的视线停留在《培育》这张画上,画面是两个年长的农民,一个手指向长在地里的青玉米,在我看来他是在给年轻姑娘讲解如何培育玉米生长的技术,可对门哥哥说:那只是表面的,实则是在培育年轻姑娘的成长,我这才醍醐灌顶。哥哥的手又指向我对父亲说:“好好培育你这个儿子吧,他不会辜负你的!”后来我成为一名装甲兵学校的学员,随了父亲的心愿。
年画虽然早已飘零,已被白墙壁纸等现代装饰材料和新时代幸福生活淹没在岁月里,但中华民族的传统文化和智慧还深深镌刻在我们那代人的美好记忆里。我们有责任讲好中国年的故事,坚定文化自信,把民族文化以文字传承下去。
审阅:裴群枝
简评:年画,随着岁月的流逝,现已淡出了人们的视野,但对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人来说,仍记忆犹新。本文通过买年画、贴年画、赏年画等一系列叙写,再现了迎年的欢乐场景,表达了作者对昔日的留恋。
作者:王耀忠,曾为中国石油报记者,现为中国诗歌网、中华诗词学会、吉林省作家协会会员,某市建党百年文艺丛书、企业报、杂志主编。其作品发表在《中国石化报》《中国石油报》《中国绿色时报》《中国商报》《吉林日报》《广州市文艺报》《连云港日报》《吉林文学作品年选》《井冈文学》《湖南文学》《青年诗人》《中诗网》《重庆作家网》,诗歌入选《长白山诗词》《中国战役诗》。“美哉,英雄城”获建党百年征文大赛《四平日报》评比一等奖,《五月丁香花》获中国散文网作品一等奖。
编辑: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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