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是针对2022年的阅读,可我心里迫切想写的,是十七年前我刚来南京时候的那一夜。
刚来南京的时候,租了一间用板材砌成的,稍微挡风但完全不隔音的小房子,走进来,走出去都要像走迷宫一样七拐八转的用上好几分钟。
十一月份的南京,对于我这个北方人来说还是很冷的,所以下班后实在不能赖在办公室的时候,就在中央路,建宁路,和燕路和火车站周边溜达着,看街上的灯光,看别人的喜乐。

后来就从中央路上的一家旧书店里买了一套很古老的《家》《春》《秋》和好几本期刊杂志,每一本都厚厚的,我忘记了杂志的名字,但一直都记得那个封面和里面的内容,那么多本,里面写的都是关于人口拐卖的事情,现在想来,大概是那一类的报告文学。
而且里面,主要写的是把女孩子骗来卖进深山。
到现在都记得的一个故事,是一个大学生不肯屈服,历尽苦难自己逃了出来。
但其中间的艰辛和绝望让我流下了太多的泪水。

这个"跑了"的意思,是家里人找不到她了。
那时候,还不是人人都有手机的时候,一个人如果离开了你,他不给你打电话,你是不会找得到他的。
我的心,一下子就凉到了冰点。
三妹是我们全家从小宠到大的,但是我当年因为被朋友骗去搞CX,把她一个人留在了保定的小出租屋里。
她打工的老板家的儿子对她动手动脚,她不敢跟我说,也不敢跟老家的父母说,只好自己逃了出来,又找了份工作,认识了一个在后厨做配菜工的小伙子,年轻的两人就恋爱了。
男孩的父母是离异的,母亲喜欢我家三妹,父亲不喜欢。
男孩子于是到我家门口跪着,宁愿到我家做上门女婿,可是男孩父亲不给户口本,俩孩子没办法办理结婚证。
中间过程当然挺虐的,但那不是我今天想说的。
我的父亲母亲为了让俩孩子分开,就把找中介给我妹妹找了天津毛纺厂的工作(我们村和附近村子的很多没考上学的女孩子很多都去那里工作)。
三妹当时是答应了,父亲把她送去的,可是没几天,毛纺厂那边负责她们车间的人就给我父亲打了电话,说三妹不见了。
于是父亲马上去了天津,但他去哪里找呢父亲只好在天津火车站蹲守。
母亲告诉我的时候,父亲已经在天津的火车站蹲了三天。
我当时满脑子都是臭丫头被拐卖的场景,立刻就要辞了工作去天津找人。
母亲一下子就哭了,不同意我去,她说我去了也没用,何况我刚刚从CX窝点逃出来,刚刚找了份还不错的工作,不能就这么不管不顾的离开。
于是我们娘俩抱着电话哭了半宿,直到我的手机欠费。
第二天上班去的时候,移动营业厅还没开门,我只有中午才能去给手机充值。
这一上午,就跟猫爪心一样。
因为我比三妹大七岁,她从小就是我带大的,对她来说我这个"长姐如母"一点都不过分。
中午手机刚充上钱,父亲的电话就打了进来:你不用来,安心工作,我今天就回去了,到时候先去保定,找找那个男孩,看三儿是不是去他那里了。你放心,有什么事儿我都会给你打电话的。
父亲的声音有些疲惫,但状态听着还行。

我于是跟自己说:不要再自己吓自己了,那丫头的臭脾气,也不是谁都能骗得了的。
大概是一周后,父亲打来电话,那臭丫头确实回了保定,又跟那个男孩子跑一起去了,俩人换了工作,但是钱不够用,最后给我二妹打了电话借钱。

现在已经过去十七年了,三妹跟那个男孩子也没在一起,俩人也都各自成家生娃了,但我当时的心痛和担心仿佛刻在了我的心里。
其实如果不是那时候我正好读到了那些被拐卖的可怜的女孩子们的故事,我也不会那么担心她,毕竟她自己也已经在外边打工有两年了。
可我当时,就是乱了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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